中文跟英文在表達順序上是截然不同的。舉個例子,中文說「維他命C的來源、水果」,英文是「水果、維他命C的來源」,又例如中文「時序深秋,漫山楓紅,我走在蜿蜒山徑」,英文是「我走在蜿蜒山徑,漫山楓紅,時序深秋」。這代表著文化差異及思考方向的不同,中文是由「因」而到「果」,由大環境逐漸收縮到小我,由各種證據陳述最後得出結論。英文通常先說「果」再說「因」,先凸顯主角(小我)再逐層敘述周圍環境,文章開始先講結論再陳述各項證據。在電影取鏡也有近似邏輯,國片偏多從大環境入鏡再慢慢推進聚焦到主角,外片常常先聚焦主角的局部,再來是鏡頭不斷後退,看到主角全部,再慢慢攝取主角在大環境中的情景,中英差異無關好壞對錯,習慣就好。
在性病學領域裡,中西文化差異使人對病的態度產生不同的效應,在中文裡通常是「我有性接觸,染上一個病」,西方文化表達是「我染上一個病,之前有性接觸」。由於大多數人自動給性病加上道德標籤,「一定是不正常的性行為,才感染到性病」,普遍有些「責備」,不是自我責備就是別人責備。從中文思考,某人得到性病後,先有譴責,再去看病,假如譴責過量,有時變成怯於求醫。
從英文思考,我有一個病,所以先去看病,再來究責,反正事情已經發生,也吃過藥了,了不起聳聳肩、搖搖頭,又能怎樣呢!從門診經驗看,「阿都阿」都是跑正規醫療院所的,國人有不少比例是先嘗試「非正規醫療」的,例如上網找辦法、跑西藥房、看廣告找推薦,也有找中醫抓草藥,正規醫療院所通常是走投無路,才敢一試。不知道這是否上述文化差異造成的,還是其他甚麼原因所致,總之從性病中不止看到了細菌病毒,還有更多值得我們再三斟酌的細節。
西方文化在性病探源方面,可以用「怨天尤人」4個字來概括,西元1546年義大利學者GIROLAMO提出了接觸感染症(DE CONTAGIONIBUS)的概念,從此確立了性病是因為性行為中的肌膚接觸而傳染的病,也許大家認為這是國中程度的知識,但是以16世紀科學水準來說,這可是一個擊濁揚清、劃時代的醫學觀念,在此之前,大家只有怨天,自此以後卻交相「尤人」了。